隧道芜秽的山冈,乔木丛生虫鸟昼伏夜出,落叶死于泥土只有黑暗还活着。再过多久我们体内的昆虫和那些含水的泥土将起到作用。石壁和松林模糊起来月亮以恒久的光辉照耀着远山。这里曾发生杀戮?这里也许孕育了一个村庄?此时,我们都不得而解借着这尘世的微光,想起我的书包我痛经的女友,我的城市那些温暖而安乐的马路和车辆时间磨擦,已听到马嘶般的声响恐惧应该来自前世,这一刻从我们,从动物性开始眼前浮起光明沿着满山草木下降,灿烂而悲切。2006-12-2临,2006-12-9修改怀念蛇在酉水的冬日,我手颤抖冰凉如漆。草木颓败河水瘦进石砾。这些景物沿着苍老的河床出发。我出发于暮色关闭的窗口“窸窣”的声响从幽暗的堂屋传来从放着祖先牌位的神龛后面锄头和柴刀倒挂玉米金黄而饱满。 我记得。横梁柱,青瓦片下藏着一件蛇皮木门裂缝,有蛇,刚刚过去。冬天快乐现在,我被一首歌淹没它的名字叫冬天来了我反复地听。一遍,一遍想念在祖国的某些地方遇到某些人天色渐暗,城市如灯摊有些面孔已分辨不清有些已破旧。像我们十七岁的样子相信理想,抽白沙烟穿破洞的牛仔裤。我还想到你坐在小城的山顶我在城中的面馆吃面那时,你的眼睛真好看到卑微的内心和尘世的稠密三五天,或者三五年把能忘记的忘记。如今“冬天来了觉得凉了”我躺在祖国的南边,你在哪里?我们已多年没有流泪。草民逃奔南方之后我再没有看到松树,多年前在其身上砍下了刀口下河摸鱼,河水清澈河底有青色的沙石和蔓草我想起江东和那场大火 一个没风的傍晚我躺在床上看书把指头放在一种叫弩的兵器上顿时热血沸腾如碰到灼热的乳房是它们混淆了我聚集众人,虚度良辰我曾紧握觥和墨笔的手至今,遇阴雨而颤栗2006-12-13边子在一间屋子,给花木接骨在一飘荡了很久的船上,头枕酒壶在一场暴乱的雨中,带铁器,带病杀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一个深夜从母亲的身上掉落不久的某个清晨或者黄昏随风,随土,随水,随木,而卒。2006-10-13必须辞天气凉了,必须凉了树叶落光我感觉自己颓废了好多生活多坎坷啊必须坚强我对很多人这样说穿着多日不整的衣服出去找人像那段秘史中的乞丐必须无懈可击 抽多年的烟也必须戒了如果再看到有人在诗歌里说喝酒抽烟多数是伪抒情必须揭穿昨日,有人在山顶叫我的名字必须忘掉牵妻的手逛夜市时我看到一张脸像极了我初恋的小艳也必须假装不看已确定了,体内长的犄角等春天到了必须割掉整个冬天我似乎已破旧不堪但直立着,必须直立行走在躯壳的里面。2006-12-16再说起再说起从前的岁月我会虚弱不已神经兮兮地蹲在田埂上抽烟。身体、器官越来越空旷再说起秋天的菜地,我梦见萝卜叶挂满霜气母亲移着蹒跚的脚步地里的蚯蚓翻过小小的身子再说起,天转冷后晚上躺得床板嘎嘎地响这些年,我如走在街头的老年僧人 四大皆空,冷暖无常会议上的物窗台上的阳光若有若无水杯与烟灰缸,坐上桌子我陷入体内的窟窿。在掌心已暗地降落一把空气嗑瓜子的女人,此时应听不到我吐着妄语。她用脚尖擦着地板用厚厚的霜盖住面孔冬在其身上,特征明显而无辜夹生的普通话,手机的响声挤满去我耳朵的路上中途,我形式地去了次洗手间一支烟后,我猜想着人已散去圆珠笔躺在记录薄边比起此时的我还无畏,无所适从。暖冬一直想。在冬天的阳光里睡一觉去公园,可那些树和草还绿着像假的一样。空荡荡的下午我像一头孤独的兽,趋于困守沿途的景物像失去声音的遗迹只有风,放生着微小的颗粒。身体一步步险要起来。如果此时那些绿覆盖过来,从脚趾还是内心?我一直悲观。落叶梧桐,矮于电线杆,影子被阳光戳穿一地。有一瞬间我听到自己不知不觉的说话 “如果我睡着了,是被谁来吵醒”终究不是又回到床上吧二十多年,那些梦都是百无聊赖。平安夜他们坐在江边。空气微冷,面孔如江水漆黑江水像面孔浑浊。再过多久那些浑浊的水将冲垮这个夜晚,把他们无声地带走我冷了好多天。一直浑浊不堪,躲在屋里摸水四肢平躺,幻想结局一个在物体上生活了多年的人最后物体将与之相似,或比邻。风信子用一上午搜索这个名字然后用这个岁末记诵这样的时刻,我总是无稽伤感那些清晰的图片宛如离散,今日相识我们的目光总是只能涉过事物的表层记载上说此物妖娆象征坚定和注视象征纯洁的爱情而此时,我是那么虚无伏在窗台前抽烟,想如花的器物。幻影记昨夜出门,碰到一带刀的男子动作纯熟,眼神薄而软。他说找我多年,身体似有若无我何况不是如此:飘浮生活让我对刀与吊在树枝的影子充满敬畏。 多年过去,松枝和麻绳还在天色暗合之时,我步出院子木门嘎吱地响,几缕飘忽的影子坐在乡村的水井上。旁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山,但我踌伫已久。带刀的男子已经越来越少。拾拣他们的形骸时我见到许多麻木和无知的存在。有时,我指着脚下的泥胚:你看你这骨头还能制成瓷器和瓦片吗?它们默不作声,落满草根、枯叶对我这将消散的幻影,视而不见。陶罐恍惚几日,我终于找到一层可覆盖我的物体。它们淋满雨水身如枯槁。在撒满月光的树林里,和我一块躲在里面撕纸钱,用纸片做成刀片给暗绿的泥人做武器,再用松脂做眼睛但不要看到我。甚至忘记我的所见:一个人坐在河坎抽烟,而山路上却有人抬着他的骨头和名字。水流浑浊,清风暗涌。秩序下的泥塘河湖,沼泽,水田,一一为他而死也许这些还不足够复生,忘掉前世当他再一次躺在炊烟下面。大地上暮色四合,风吹着孔穴,如吹过他的身体。夜行时间刚过九点,出小村的路一片漆黑。我试着端正在这片寂静里沉溺已久的身子却年月将尽,雾霭笼罩来路。 也许可以更长。那在车灯下虚绿的树,活得那么污浊回过头来,我离开多年的家乡也正被我在大脑里一遍一遍颠簸。2006-12-30